(原标题:李铁案,传递反腐新信号)
1月9日晚是热播剧《繁花》的大结局,然而同一时段播出的一部专题片,收视率却力压《繁花》收获了更多关注,这就是反腐专题片《持续发力 纵深推进》。这一集中,杜兆才、陈戌源、李铁等人先后出镜忏悔,足球领域系列腐败案再次吸引全民关注。
从2022年11月被查开始,男足国家队原主教练李铁的名字,就成了球迷和观众热议的焦点。人们关注李铁时,到底在关注什么?仅仅是猎奇和围观吗?从杜兆才到陈戌源,从李铁到俱乐部球员,从打假球到行贿上位,为何腐败的影子在足球领域无孔不入?对于中国足球而言,高压反腐到底意味着什么?
10日晚,知事会客厅直播节目邀请到北京师范大学法学院教授、中国廉政法制研究会常务理事兼副秘书长彭新林,北京日报体育专项记者王洋,围绕足坛反腐风暴,解答球迷和观众心中的疑惑。
王洋认为,未来国家队的形象修复是艰难的过程,需要内外联动共同努力;推动中国足球联赛发展,要在职业联盟方面继续推进,同时让足协的工作集中在青少年培养、足球人口扩大、政策制定、国家队训练、女足保障等方面。
彭新林分析指出,此前公布的李铁五项涉嫌罪名,专题片已全部披露相关情节,李铁会为其犯罪行为付出沉重代价;足协权力过于集中,为滋生腐败留下空间,应当建立科学有效的权力运行机制;体育反腐的“不能慈悲”,对“不敢腐”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
李铁所涉五项罪名
情节已全被披露
知事:湖北省人民检察院此前列出了李铁涉嫌的5宗罪,分别是受贿、行贿、单位行贿、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从专题片看,李铁的哪些行为是已经披露出的涉嫌罪行?从涉案金额等信息看,李铁可能面临怎样的处罚?
彭新林:从专题片披露的信息来看,以上五项罪名基本都涉及到了。如李铁作为华夏幸福俱乐部主教练,授意助教郑斌用600万元“打点”对手球员,涉及到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在李铁的怂恿下,武汉卓尔俱乐部不惜血本“冲一把”,实际就是用钱砸,也就是以俱乐部的名义行贿,另外华夏幸福花1400万元“打招呼”,这都涉及单位行贿犯罪。此外,李铁为出任国家队主教练,俱乐部及他本人向足协原主席陈戌源、足协原秘书长刘奕行贿300万元,李铁成为男足主教练后与俱乐部进行权钱交易等其他情节,涉及到了行贿、受贿、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名。
李铁涉嫌五项罪名,已被检察机关依法提起公诉,目前正在一审阶段。根据目前披露的案情来看,如李铁以签订6000万元“合同”为幌子,与俱乐部进行权钱交易的受贿犯罪行为,涉案数额特别巨大。根据我国法律,可判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再如,李铁向刘奕行贿100万元以谋取不正当利益,行贿属于情节严重的,可处以5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根据已披露的案情综合来看,李铁可能被判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他所涉五项罪名肯定要进行数罪并罚,李铁会为其犯罪行为付出沉重代价,教训十分深刻。
专题片中的李铁没有剪头发
顺便一提,有网友疑惑“为何专题片中的李铁没有剪头发”。被调查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被羁押期间,不会被强制要求剪头发甚或剃光头,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定,但是为了卫生、便于管理等,一般都会安排理发。从片中看,李铁出现的画面应该是在被调查期间,不存在被要求剃光头的情况。
足协权力过于集中
为滋生腐败留下空间
知事:据央视网等报道,近日国足抵达多哈后,除了正常备战和调整外,还将观看反腐专题片,10日还有消息称,中国足协员工要写至少1500字观后感。走过金元足球的时代,随着足坛土壤净化,中国足球如何重新走上正轨?这对足球从业人员提出了怎样的要求?
王洋:李铁等人的涉案行为给国足抹了黑,使球迷心中“水平差但人不坏”的国足形象更差了。未来国家队的形象修复、品牌重塑,都是漫长而艰难的过程,需要内外联动共同努力。
有消息称,这次足协内部,几支“国字号”球队的球员、教练,都写了观后感,可以看作足协内部的一种“自我净化”。这就像一个常年无人问津、亏损的饭馆,经营已经这么差了,菜炒得不行,碗筷桌椅也破旧不堪,如果还不把地扫干净点,将来只有关门一条路能走了。
知事:专题片指出,联赛管理长期管办不分,足协既监管又组织,权力过于集中,这样带来的风险很大。监管者也都成了被“围猎”者,被俱乐部以及俱乐部背后的资本所绑架,放弃了对足球这个行业的监督权。如何实现管办分离、更好推动中国足球联赛发展?
王洋:2017年,国家体育总局足球运动管理中心和中国足协就已完成了管办分离,以前是“一套人马两块牌子”,后来足协就独立出来。不过,由于我们至今没有形成像英超、西甲那样的职业联盟,所以足协对中超公司仍然有超越一般股东的权力,不仅是监管、服务,更多的是决定权。这就给腐败提供了基础。
陈戌源目前已被公诉,涉案罪名是受贿,受贿时间跨度很长。专题片披露他收受多家俱乐部钱财累计达数千万元,这已经远超了2009年那次“打假扫黑”,是这次落马涉案人员中相对较重的。
有人算过一笔账,陈戌源是2019年8月22日当选中国足协主席,2023年2月14日官宣被查,在中国足协工作时间是1272天。如果陈戌源在足协工作期间的受贿额度在千万以上,按照这个时间计算,陈戌源“日进赃款过万元”。
推动中国足球联赛发展,未来,在职业联盟方面肯定需要继续推进,让足协的工作集中在青少年培养、足球人口扩大、政策制定、国家队训练、女足保障等方面。
陈戌源称中国足球腐败不是在一个方面
彭新林:足协原党委书记、原主席等人被“围猎”,背后是其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帮助俱乐部、教练等获取不正当利益。腐败问题和不正之风在足坛滋长蔓延,与足协失职失责、未进行有效监管密切相关,也反映出权力过于集中、缺乏有效监督制约的问题。
实施管办分离的根源,就在于足协的权力过于集中,既组织又监管,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赛程安排、保级准入等职责都在足协。从法律的角度讲,权力过于集中,又没有有效的监督和制约,就容易为暗箱操作等留下空间,从而滋生腐败。
推进管办分离,就是在探讨如何科学有效地构建一个权力运行的监督制约机制,科学地配置权力,让权力结构更加合理。从制度建设的角度来看,我认为这倒是一个有效遏制足坛腐败滋生蔓延的治本之策。以分解和制衡权力为核心,进一步改革和完善足协的权力结构,形成结构合理、配置科学、制约有效的格局,应当是未来努力的方向。
举例来说,联赛管理这样一个重要业务,应当有两个或两个以上具有相互制约关系的部门或组织来完成,而且要适时开展这些重点部门关键岗位的交流轮岗,防止发生内部人控制的情况,特别是防止一把手成为“一霸手”。
一体推进“三不腐”,其中“不能腐”就是要采取有效措施,完善相关的体制机制,堵塞制度漏洞,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不给腐败行为留下暗门和空间,这才是治本之策。
体育反腐“不能慈悲”
对“不敢腐”提出更高要求
知事:1月8日,在二十届中央纪委三次全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发表重要讲话,明确提出“九个以”,强调要持续保持惩治腐败高压态势。面对依然严峻复杂的形势,反腐败绝对不能回头、不能松懈、不能慈悲,必须永远吹冲锋号。足球领域、体育领域反腐的“不能慈悲”意味着什么?
彭新林:体育领域反腐“不能慈悲”,我的理解是要保持高压反腐的态势,也就是从“不敢腐”方面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
在新时代反腐败斗争中,要持续发力、纵深推进,“不敢腐”是基础。要持续加压、保持零容忍政策、高压惩治力量常在,特别是针对那些不收敛不收手的胆大妄为者。
在“不敢腐”上发力,包括统筹运用精准监督、执纪问责、查办案件的专项治理等有效方式,使包括足协领导干部、俱乐部及和其他从业者因为敬畏而不敢腐、因为震慑而不敢实施行贿等犯罪行为。足球领域的“不能慈悲”,更多是针对腐败分子,也就是对那些腐败现象和不正之风“不能慈悲”。
足坛反腐过程中,多名官员落马
从一体推进“三不腐”的角度来看,除了“不敢腐”,还要强调“不能腐”和“不想腐”。反腐败是一个系统工程,要坚持系统治理、全周期管理。“三不腐”是相互促进的有机整体,“不敢腐”是前提,强调发挥惩治和震慑作用,“不能腐”更多强调制度和监督,“不想腐”更侧重教育和自律。有效治理足球领域的腐败问题和不正之风,要按照一体推进“三不腐”的根本方针,形成一个办案、治理、监督、教育的完整闭环,实现对足球领域腐败问题的标本兼治。
总之,体育领域腐败问题具有反复性、顽固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滋生腐败的体制弊端、机制障碍和制度漏洞尚未有效消除,一些深层次问题还没有从根本上破解。这些现象和问题的存在,从根本上决定了要解决好体育领域的腐败问题,必须持之以恒、常抓不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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