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聪大使：在光刻机问题上，永远不要低估中国人的聪明才智

来源：中国驻欧盟使团

2024年1月22日，中国驻欧盟使团团长傅聪大使接受彭博社布鲁塞尔分社社长凯文·怀特劳（Kevin Whitelaw）和记者汤姆·汉考克（Tom Hancock）专访。

彭博社：中国也有自己的自给自足政策，习近平主席经常谈到要“自力更生”，中欧的做法如出一辙。这应该是各国主权的一部分。

傅聪：每个国家都需要考虑自身安全，这没有问题。问题是把界限划在哪里。我们确实需要加大自力更生。美国在一些欧洲国家的支持下，正在切断某些领域的对华供应链。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光刻机。面对“断供”，中国难道只能坐以待毙吗？我们当然需要强调自力更生，但这并不意味着不与他国合作。

图为光刻机资料图，傅聪大使表示中国确实需要加大自力更生

外界对中国“双循环”发展格局存在疑虑。中国拥有超大规模市场，发展经济必然首先依靠自身市场。但正如习近平主席多次指出，凡是愿同中国合作的国家、地区、企业，我们都会积极开展合作。我们正在采取各种举措吸引外资，最新例子是给予欧洲七国免签待遇。我们愿为更多游客和商务人士来华提供便利。去年下半年以来，中国还出台了许多措施，改善外国投资者的营商环境。

再举一例，中国是世界上唯一举办进口博览会的国家。我们希望通过举办进博会，为潜在的外国投资者和出口商提供展示产品和技术的平台。这是一个年度展会，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外国企业。美国企业也很踊跃。中国并没有与世隔绝，闭关锁国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

彭博社：你提到了光刻机。很明显，荷兰服从了美方压力。你是否担心欧盟在更大范围采取此类做法？

傅聪：确实。欧盟委员会正就出口管制提出建议，想在欧盟层面推行。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信号。这将阻碍双方科技和经济合作，以及欧洲企业发展进步。相信大家都清楚，荷兰阿斯麦公司高管对限制对华出口颇有怨言。没有中国市场，不知道他们的优势地位还能维持多久。永远不要低估中国科学家和工程师的聪明才智。

彭博社：对于阿斯麦公司，中国会怎么做？荷兰刚刚在一月份实施了更为严格的限制措施。

傅聪：是的，在美国的压力下。

彭博社：你是否认为，荷兰是在美国压力下实施这些举措，所以没有必要对其采取反制？还是说，正是因为荷兰跟随美国，所以恰恰需要进行反制？

傅聪：正如我所说，贸易措施是最后的手段。我们不希望看到中欧相互采取贸易措施。这将造成双输局面。这不是我们的政策。

此前报道

光刻机巨头在美国施压下取消对华订单 知情者披露细节

据彭博社1月2日报道，应美国政府要求，荷兰光刻机巨头阿斯麦（ASML）提前取消向中国出口部分光刻机。阿斯麦在声明中说：“最近荷兰政府撤销了部分2023年颁发的NXT:2050i和NXT:2100i光刻系统的许可证，影响少部分的中国客户。”

图为半导体生产设备领先制造商阿斯麦（ASML）集团总部的徽标

报道称，在1月份荷兰新的限制措施全面生效前，阿斯麦仍持有向中国公司发货3台顶级深紫外光刻机的许可证。然而，有知情人士称，在出口禁令生效的前几周，美国官员便开始要求阿斯麦停止向中国客户出售。

美国这一着急的行为并不令人意外。2023年10月，美国已发布了对华高端芯片出口管制的规定，阿斯麦则是受到波及的公司之一。去年同月，美国商务部工业和安全局发布《先进计算芯片更新规则》及《半导体制造物项更新规则》，在2022年《出口管理条例》的基础上全面升级了对华半导体行业的出口管制规则，并把管制对象扩大至与中国关系密切的约45个国家和世界各地的中国企业子公司。《日本经济新闻》就曾报道称，美国新规的核心是封锁尖端半导体技术从第三国流入中国的通道。受此影响，英伟达、AMD中国特供版GPU产品均已于去年11月17日起在中国禁售。

目前，美国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和荷兰外交部都未对此发表评论。据知情人士透露，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2023年年底就此事致电荷兰政府，荷兰官员则要求美方就浸没式深紫外光刻机的发货事宜直接联系阿斯麦。在美国提出这一要求后，阿斯麦便取消了发货。报道称，目前还不清楚此次变动涉及多少台设备，但其单价可达数千万美元。

图为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其被曝曾就芯片事宜致电荷兰政府

对此，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科技与网络安全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周宁南对直新闻表示，美国单方面要求荷兰“出血”，侵犯了荷兰的科技和经济主权。荷兰目前忍气吞声配合美国的要求，实际上是让美国芯片霸权和荷兰芯片自主权之间的矛盾进一步升级。此举会让荷兰寻求更多的办法，比如联合欧盟设计绕开美国出口限制的新产品等方式，进一步强化战略自主，对美国的芯片欺凌说不。长期来看，如果美国不改变对荷兰芯片的霸道做法，必然会导致美荷关系紧张。

针对光刻机设备出口限制，中国企业也加紧了储备工作。根据中国海关的数据，2023年7月至11月间，中国进口的光刻机激增了五倍多。阿斯麦去年10月财报显示，2023年第三季度，中国大陆的销售额占阿斯麦整体销售额的比重达到46%，第二季度和第一季度该数字分别为24%和8%。可以看到，去年每个季度的比重都有大幅增加，因此，阿斯麦官网在1日发表的声明中表示，预计此次出口许可证撤销及最新的美国出口管制限制不会对2023年的财务情况产生重大影响。

虽然阿斯麦在2023年保持了佳绩，但有分析认为阿斯麦预计2024年收入将持平。针对出口限制，阿斯麦即将离任的首席执行官彼得·温宁克（Peter Wennink）曾公开表达过反对。他表示，新的限制措施将影响阿斯麦在华15%的销售。同时，温宁克警告这些措施可能会鼓励中国开发与之竞争的技术，“你给他们的压力越大，他们就越有可能加倍努力。”

而2023年中国企业大规模囤货光刻机也引发了全球关注。对此，周宁南指出，囤货是因为中国芯片产业短期内急剧扩张，导致对荷兰光刻机的大量需求。但长期来看，中国芯片产出将持续增长，荷兰的限制对其发展的影响有限。芯片制造设备技术不断创新，中国芯片产业自身实力不断提升。这两者的共同作用使得荷兰对中国芯片产能的制约有限。

在第六届进博会期间，阿斯麦全球高级副总裁、中国区总裁沈波也对该疑虑进行了解答。他表示，过去两年全球供应压力大，订单交付率不足50%。2023年给了补充未交付订单的机会，因此中国市场的出货量大幅增加。目前，中国在成熟制程领域的需求特别旺盛。沈波表示，ASML的目标是在2025年底到2026年初，全球实现每年600台左右DUV机器的产能。

图为阿斯麦全球高级副总裁、中国区总裁沈波进行解答

尽管有新的出口管制规则，但阿斯麦在中国的业务仍然庞大。沈波说，该公司当前在中国16个城市设有办公室，还有12个仓储物流中心。到2023年底ASML在中国的光刻机加上量测的机台装机量达到近1400台。沈波还说，“即使考虑到地缘政治的影响，2024年中国市场的整体需求依然处于非常旺盛的状态。短期内对总体业务量的影响不会太大。从长远对业务的预期来看，尽管行业有周期起伏，但到2030年整体上是往上的趋势，总体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

关于美国要求荷兰公司阿斯麦提前实施有关禁令的报道，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2日表示，中方一贯反对美国泛化国家安全概念，以各种借口胁迫其他国家搞对华科技封锁。半导体是高度全球化的产业。在各国经济深度融合的背景下，美方有关霸道霸凌行径严重违背国际贸易规则，严重破坏全球半导体产业格局，严重冲击国际产业链供应链安全和稳定，必将自食其果。

汪文斌指出，我们敦促荷方秉持客观公正立场和市场原则，尊重契约精神，以实际行动维护中荷两国和双方企业的共同利益，维护国际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和自由、开放、公正、非歧视的国际贸易环境。中方将密切关注有关动向，坚决维护自身合法权益。

作者丨李长春，深圳卫视直新闻驻京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