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责任 独家责任王文坡

让鸟儿飞！守护候鸟迁徙的“中国鸟爸”。新华社2021年10月报道

沿着本溪市卧三线，到达下牛村，这里低矮群山环绕，太子河从村北边流过，沿着一条弯曲的乡间水泥路，穿过铁路，在啤酒厂附近的一大片砖瓦废墟上，记者见到了曹大宇、孙萍夫妇，他们正忙着平整新护鸟基地的土地。

目前新救助站虽是一片空地，但孙萍眼神里仍满是兴奋，她手指新救助站北边的空地，说将来想建成一个鸟类文化科普中心，让全国各地的孩子们来这里免费参观，让他们知道大家为何保护动物，继续往前，便是鸟类医疗室，西边的空地已经打好了地基，计划做成一排笼舍……

曹大宇夫妇保护野生动物已有13年。初见曹大宇时，他戴着一个发黄的白手套，正在指挥挖掘机。他常年奔走在外，黝黑的皮肤上泛着红，身材紧实，将土黄色夹克撑得紧紧的，熟悉他的人都叫他胖哥。

胖哥是国家林业和草原局野生动物保护司义务监督员和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志愿者委员会常务委员。2018年12月被辽宁省野生动物保护协会评为辽宁省野生动物保护先进个人，2021年被沈阳市野生动物保护协会评为巡护功勋人物。

救助野鸟超10万余只

4月，下牛村北边的太子河水缓缓铺开，青绿色的河水上遍布着长满茂盛草木的湖渚。孙萍说，每年都会有迁徙的天鹅、大雁、中华秋沙鸭在这里停歇游玩。从太子河往北望去是一片山地，那里是猎隼的繁殖地。胖哥夫妇每天都会一大早出发，驾车经过太子河，沿着东北各地巡护山野农田、湖泊湿地，沿途查看候鸟数量，有无偷猎、投毒行为。

曹大宇。受访者供图

春天是巡护湿地里的天鹅，夏天是救助在自然灾害中受伤的幼鹰，秋天是拆除候鸟迁徙路上的捕鸟网，冬天是观测来东北越冬的野鸭。除此之外，曹大宇还为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进行野保志愿服务培训，并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机到街头巷尾向群众宣传野生动物保护法律法规知识。

2010年开始，曹大宇参与野生动物保护公益活动，十年里他成立了志愿者团队、东北野保协作中心、本溪野鸟保护团队、护鸟救助基地，发展了1400多名志愿者，救助的野鸟超过10万余只，参与配合相关部门打击非法盗猎行动500多次。

本溪市林业局野生动物保护站的工作人员肖飞是在护鸟行动中认识的胖哥，如今已有5年之久。胖哥救助野生动物的本领也让他赞叹。一天晚上9点多，肖飞接到群众求助，一只黄鼠狼粘在了粘鼠板上，见到它时，已是奄奄一息，肖飞叫来胖哥救助。第三天，肖飞再次见到黄鼠狼时，黄鼠狼已经恢复了精气神，他们共同将其放生。“他救助鸟类更是拿手，鸟的翅膀、腿断了，胖哥用支架木板给它包扎救治，慢慢就养好了。”提起曹大宇的护鸟行为，另一位本溪市林业和草原局的工作人员称，“他对野生动物的保护工作做的非常到位，作为管理部门我们对他的工作也很支持。”

太子河畔，山地为猎隼的繁殖地。图/程子鑫

在打击违法猎鸟的过程中，也有一些人不理解，甚至是报复。在曹大宇的坚持下，越来越的多人加入进来，组建起了一个拥有数百名护鸟志愿者的团队。他们有时单独行动，有时结伴而行，共同行走在山野之间。长年累月的护鸟行动，不仅辛苦，而且还很危险。

胖哥撩起上衣，一条四厘米的疤痕仍留在腰上。据胖哥回忆，2013年的秋天，胖哥和志愿者们去一线巡护，胖哥走在队伍前面，在抚顺一个镇子的山坡上，发现两个人正在架捕鸟网。他警告二人后，开始大声吆喝，本以为能吓着二人，没想到一个砍柴的板斧从一人手里朝胖哥飞了过来。胖哥一路逃跑，最终赶到医院，医生告诉他，后面的伤口有食指这么长。姐姐曹慕雪知道这事后，劝胖哥不要因为保护动物把自己搭进去，但胖哥仍坚持下来。

苍鹭巢穴。

能让夫妻二人开心的便是看到野生鸟类在家乡扎根长大。2017年，一只小苍鹭从巢穴掉下来，胖哥将其救下。待它长大后，胖哥四处寻找适合苍鹭的生存环境，他在一个水库附近的小槐树林给它安了一个人工鸟巢。令人欣喜地是，第二年的春天，胖哥再次见到了苍鹭来这里孵化鸟蛋。从一个人工鸟巢到如今近百个巢穴，夫妻二人每次巡线看到多出来的巢穴都会感到欣慰。

“万物有灵”

在胖哥眼里，鸟是有灵性的动物。

每一年，胖哥都会救助几只雕鸮雏鸟，经过一系列野性化的培训，使其具备野外生存的能力，然后放归自然。其中有一只雕鸮让胖哥印象深刻，为了看守鸟类，夏季胖哥住在救助站的铁皮活动房里，一个晴天的夏日晚上，那只雕鸮过来敲击房顶的铁皮，胖哥出来一看，以为雕鸮饿了或是再次受伤了，返回来找他，他准备了几块肉，结果雕鸮给他叼了几只老鼠。前两年，那只雕鸮时常回来看他，每次回来都会响起咚咚咚的敲击声。

2002年胖哥下岗后，逐渐在本溪周边的城市抚顺、沈阳、鞍山、辽阳都建立了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队伍，他决定全身心投入到野生动物保护活动中。

胖哥护鸟成痴，或许有人不理解，但妻子孙萍却非常支持他的做法。孙萍认识胖哥是在一次朋友聚餐，朋友说他是个怪人，对鸟痴迷。孙萍起了好奇心，便跟着胖哥一起去田间地头巡护，在一次次的救助活动中，她感受到胖哥的善良，二人便走到了一起。孙萍打趣说，一家三口，在胖哥心里，鸟是第一位的。

针对全职投入野生动物保护不挣钱的问题，胖哥告诉正观新闻记者，“保护野生动物是一件好事，我觉得只要坚持就会有人认可。”谈到未来的路，胖哥还是希望能把新的救助站建设起来。

基地来了“棉花团”

新救助站筹备了大半年，在当地政府公益提供十亩土地的基础上，胖哥确定的开工时间是4月8日，按照他们的计划，5月1号救助基地就可以投入使用。

在下牛村南边的小南沟村北头的高坡，便是孙萍夫妇的旧基地，这里也是胖哥的老家。从2016年起，家里种菜的院子被他改建成了护鸟基地，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鸟舍。目前基地里有10个笼舍，100多只野生鸟类，可护鸟基地的情况让孙萍夫妇担忧，时间一久，固定笼子的塑料卡扣开始硬化脱落，隔几天就需要修补，钢管也逐渐生锈，铁丝网也有了破洞，一些小鸟还未治好伤就逃跑了。猛禽晚上时常发出的叫声让周围村民感到不安，也产生了一些矛盾，所以他们决定建新基地，远离居民区。

刚到护鸟基地，脚步声便引起整个基地动物们的警觉，叽叽喳喳，像是瞬间炸开的烟花，满院都是鸟叫声。孙萍介绍，救助站里是一些受伤的鸟类，有鸿雁，鸳鸯，燕隼、普通鵟、赤麻鸭、长尾林鸮、环颈雉、达乌里寒鸦、雕鸮。

本溪市林业和草原局的工作人员和胖哥配合多年，有时工作人员接到护鸟的救助电话，面临人手紧缺的情况，恰好又离胖哥的护鸟基地比较近，就会让他参与救助。而留在胖哥护鸟基地救治的鸟类，待养好之后，会在当地野保部门监督下一起放生。

孙萍和曹慕雪准备给动物喂食。

曹大宇的姐姐曹慕雪正忙着给鸟类换水和添食。曹大宇夫妇平时忙着巡线，曹慕雪知道弟弟工作辛苦，为了给弟弟减轻些压力，加之自己也喜欢小动物，退休后便全职帮忙照顾被救的鸟类。“有我给他俩当后盾，他们就去到处跑呗，他喜欢就让他去做。”

4月初，在孙萍的“东北濒危物种保护中心”的社交账号上，一只圆鼓鼓的“棉花团”，凭借萌萌的外表备受网友喜爱。其实它是我国二级保护动物、夜行猛禽——雕鸮，它多栖息于人迹罕至的密林中，营巢于树洞或岩隙中。时间还没过半月，这只萌萌的雕鸮已经脱胎换骨，身体比以前大了近3倍，翅膀的羽翼还未长出，一有人靠近，眼神竟射出凶光。

4月初救助的雕鸮。

“女儿的榜样”

在最大的笼舍里，两只鸟站在最高的木头上，竟学起了胖哥女儿说话。之前在去赤峰森林公安巡护的时候，发现了两只雏鸟，当时不清楚是什么品种的鸟类，就让胖哥先拿回去帮忙救治。起初看着雏鸟大大的嘴巴，孙萍给它起了个名字“大嘴猴”。后来雏鸟的嘴巴逐渐收缩，胖哥才知道它是达乌里寒鸦。达乌里寒鸦分布范围广，不接近物种生存的脆弱濒危临界值标准，种群数量趋势稳定，因此被评价为无生存危机的物种。

胖哥的女儿放了寒暑假喜欢来护鸟基地里住，“大嘴猴”也喜欢学小女儿说话，女儿叫胖哥的姐姐曹慕雪“老姑”，“大嘴猴”也跟着叫“老姑”，时间一久，“大嘴猴”一开口便是满口的东北口音。女儿打小就跟着胖哥夫妇巡线，父母保护鸟类的举动，她也记在心里。

后来，女儿上了小学一年级，有天回来将学校的事告诉了孙萍，“我在学校非常自豪，妈妈，我要在学校里组建一个护鸟观景小队，保护野生鸟类。”平时，女儿在学校上体育课，她都要带上同学去看鸟：这是麻雀、那是喜鹊。在课堂上孩子们自我介绍，女儿说自己的家里有一个像动物园的救助站，里面有很多受伤的小鸟，爸爸妈妈把小鸟救回来，等养好伤，把小鸟放飞大自然，老师同学为她鼓掌。

当女儿把这件事告诉孙萍时，孙萍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得。“有些人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其实非常纯粹，为了大自然，也为我女儿树立了一个很好的榜样。”

正观新闻记者 程子鑫 文/图 发自本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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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高畅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