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老赖”多付1200即可正常坐飞机，有黄牛通过里程兑换渠道帮订

当失信被执行人被采取限制消费措施后，据相关规定，其不得有包括乘坐飞机等高消费行为。

不过，红星资本局调查发现，对于部分限高人员来说，他们仍然可以轻易地购买机票、乘坐飞机，只需要联系黄牛，并在机票全价的基础上额外付1200元。

3月15日到3月17日，红星资本局通过某黄牛追踪了一名限高人员的机票信息，调查发现：黄牛绕开了限制乘机系统，其中有渠道利用航司与航司之间的里程兑换为限高人员订机票。

按规定，“老赖”无法乘坐飞机 资料配图 图据图虫创意

号称“解决出行难题”

收取1200元可代订七家航司机票

一般来说，当被列为“限高人员”后，都无法正常购买机票。

以某法院公布的限高人员杨先生为例，红星资本局通过法院的公开信息获得他的姓名和身份证号，并尝试在航空公司直营渠道、第三方平台订机票，在准备付款时均提示订票失败。

该提示框称，“（订单）包含失信被执行人乘客，无法预订机票。”也有平台的提示为：“因选择的乘机人中包含失信人，无法继续为您完成预订，请核实后重新选择。”

为限高人员在不同渠道订机票的失败提示

这也意味着：不论在直营渠道还是第三方平台，在法院的限高令下，限高人员无法订购机票。

而红星资本局注意到，在知乎（ZH.US）等平台上，有人利用问答引流，表明自己有为限高人员购买机票、突破法院“限高令”的能力，甚至有人搭建了网站，号称“解决出行难题”。

打着“解决出行难题”的黄牛们活跃在网上

3月15日至3月17日，红星资本局以限高人员的身份与这些黄牛进行沟通，他们均表示可以解决限高人员的出行难题，可以代订机票，且保证限高人员能乘坐飞机到目的地。

其中，老严（化名）告诉红星资本局，可以用身份证，也可以用护照。不过，如果限高人员拥有护照，“理论上任何地方（机场）有合适的航班都可以。”

而如果限高人员没有护照、仅持有身份证，那么出发地则有所限制。

老严称，有些地方（机场）用身份证查得出限高信息，有些地方（机场）查不出，支持使用身份证坐飞机的出发地共有22个，其他地方出发都要用护照。

同时，老严还提供了一份航司的名单，声称这些航空公司的机票都可以代买，在机票全价的基础上加收1200元的手续费，包括中国国航（601111.SZ）、深圳航空、四川航空、南方航空（600029.SH）、东方航空（600115.SH）、吉祥航空（603885.SH）和上海航空。

当红星资本局问及如何绕开“限高令”购票时，有黄牛称，“（你）问题太多了，不回答，谁会给自己找麻烦。”

限高令怎么被绕开的？

黄牛有渠道通过航司之间里程兑换出票

红星资本局先后咨询了多家航空公司、第三方平台的相关人员，他们均表示，航司和第三方平台内部没有限高人员的信息数据库，无法查看相关信息，而是依据黑屏系统。

所谓的黑屏系统，是指由中国民航信息集团有限公司（下称“中国航信”）开发的民航旅客订座系统，即Eterm系统。由于其操作背景为黑色，被业内人称为“黑屏系统”。

其中，2014年7月1日，中国航信与最高人民法院合作开发的限制失信被执行人乘机系统（下称“限制乘机系统”）上线运行。

“我们没有权限看数据库，客人输入名字、证件号提交后，我们要到中国航信的系统里去占位置的——不管什么渠道订票，所有信息都要提交到中国航信的系统里。”某业内人士对红星资本局说。

该人士还表示，中国航信的系统内有限高人员的数据库，如果某订票人已经被限制高消费，那订票前台就会弹出提示，“一切结果都是在黑屏系统里订位置时反馈。”

那么，如老严等黄牛是怎么帮助限高人员购买机票的？抑或只是在诈骗？

在红星资本局对代订机票的可靠性表达怀疑时，老严向红星资本局发来了其与上一名客人的聊天记录，聊天记录中包含该名客人的姓名、身份证、出票信息以及转账等。

老严与上一名乘客的聊天记录，身份信息均已打码

3月17日，红星资本局通过执行信息公开网验证发现，此乘客确实是限高人员。2019年4月，浙江省某法院向其发送了限制消费令，限制其实施包括乘坐飞机等消费行为。

而出票信息显示，此乘客将要乘坐的航班号为CA8536，即由中国国航运营的从兰州市飞往上海市的航班。

3月17日，红星资本局致电中国国航的客服热线，以老严提供的该乘客机票信息进行咨询。在告知客服航班日期、航班号及该乘客的身份证号信息时，客服表示没有查到相关机票信息。

而后，红星资本局报上机票单号（160**********），客服称，“已经出票成功，是用国泰航空（00293.HK）的里程兑换的，实际承运是（中国）国航。”

失信被执行人通过“黄牛”订票

情节严重，将追究其刑事责任

红星资本局调查发现，黄牛绕开了限制乘机系统，使限高人员避过“限高令”，仍然能乘坐飞机等交通工具。

中国国航的客服告诉红星资本局，他们和其他航司都有此类里程兑换机票的活动，根据相关规定，要使用的是哪家航空公司的积分进行兑换，就要对应去咨询哪一家航司。

“我这边只能给您告知国航的里程是否能够兑换国泰的，但（关于）国泰的里程使用的话，只有联系到国泰的工作人员去咨询了。”该客服对红星资本局说。

为了了解中国航信的限制乘机系统的运作模式、是否存在漏洞，3月17日，红星资本局致电中国航信官方新闻发言人展延奇。

在记者简单介绍上述调查情况、表明采访来意后，展延奇称，“这个我不清楚，谢谢您”。

不过，有业内人士透露称，限制乘机系统应仍是中国航信在运营。

此外，据新华社报道，有法律界人士分析，失信被执行人通过“黄牛”订票，属拒不履行人民法院已经发生法律效力的判决、裁定的行为，经查证属实，可依照民事诉讼法规定，予以拘留、罚款；情节严重，构成犯罪的，追究其刑事责任。

此前，最高法工作报告提到，打通查人找物、财产变现、协同联动、精准惩戒、打击拒执等方面堵点，使守信者受益、失信者受限。会同民航局治理限高人员通过“黄牛”违规购票规避执行。

红星新闻记者 杨佩雯

编辑 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