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特辑丨飞天乳业深圳“经销商”自爆破产，厂家也自称受害者，300余位消费者预付羊奶款去哪了？

本文来源：消费者报道 作者：刘新歌

深圳300多名飞天鲜羊奶的订户近日很糟心：在已停止配送两个多月后的2月末，深圳市罗湖区鸿运乳业经销部（下称“鸿运乳业”）负责人刘均柳突然发出破产通告，称由于经营不善、无法挽回，宣布破产。对于未配送的羊奶，他将专心挣钱，在一定时日折扣现金予以返还。

（刘均柳发出的破产通告 受访消费者提供）

一个名为“羊奶维权群”的微信群一下子炸了锅，因为大多数人都有数百瓶鲜羊奶未配送，甚至有人订单量为1060盒，未配送量高达901盒。据他们初步统计，总的未配送量超4万盒，金额超40万元。

陕西飞天乳业有限公司（下称“飞天乳业”）高管熊先生则对《消费者报道》记者称，据其摸查了解，深圳未配送量高达十几万盒，有的客户预定后一瓶都未配送。“公司与鸿运乳业并无合同关系，与刘均柳也无任何经济往来。但为了维护公司声誉，等他提供订单明细后，我们会尽快恢复鲜奶配送。”

飞天乳业与刘均柳乃至其广东省唯一总代理中山市羊辅成乳业有限公司（下称“中山羊辅成”）的矛盾短期内或难以有结论，消费者则在焦急等待一个有效的、相对合理的解决方案。

校门口、居民小区蹲守推销，停止配送两个多月后突告破产

为人父母者总是不遗余力地给孩子最好的，营养饮食尤是如此。近年来，由于脂肪、蛋白质、乳固体等含量比牛奶高，所含维生素种类也比牛奶多，且性偏温，不易出现过敏、乳糖不耐受、上火等现象，羊奶逐渐成为不少家庭餐桌上的新宠。

“为了孩子”、“孩子爱喝”也是大多数消费者预定飞天鲜羊奶的原因。多位深圳消费者对《消费者报道》记者称，当时飞天鲜羊奶的业务员蹲守学校甚至幼儿园门口，孩子免费试喝后带了宣传册回家让家长预定。

业务员的推销术语也让家长很难不心动，“有营养，好吸收，对小孩子好”，“能提高免疫力，甚至能提高睡眠质量”。李茉（化名）对《消费者报道》记者表示，“业务员宣称这款鲜羊奶有益生菌、能调理肠胃，我家娃肠胃不好，被他说到心坎上了。”

王旸（化名）则是在小区被推销的。“业务员在我们小区摆摊，还是比较信任的，觉得小区把控了一道关卡；业务员还称在深圳运营了多年，疫情期间都没倒闭，我认为算是比较稳定。当时孩子在哺乳期，愿意让他喝好点的。”原价12元/盒的零售价，也让王旸觉得飞天鲜羊奶品质有保证，“贵点（质量）就好点。”

也有消费者在订购前查过飞天乳业相关企业信息。该公司官网信息显示，飞天乳业位于陕西省宝鸡市千阳县城，是集奶山羊饲养、羊乳产品研发、生产、销售为一体的全产业链羊乳企业，在千阳高山深处有自有牧场，鲜奶为24小时新鲜速递、全程冷链运输。其产品有低温液态羊奶系列、羊奶粉系列、牧场系列、爱滋元系列等，其中液态羊奶有草莓、蓝莓、益生菌、麦香等口味。

2023年12月以前，订单情况一切正常， 每次配送后系统会实时通知已配送、未配送量。但2023年12月19日左右，鸿运乳业突然称因配送员提前离职、临近过年又招不到人，故决定提前放年假，农历元宵节后恢复配送。虽有消费者质疑“放假也不提前通知”，但他们均相信了上述理由，直到春节后收到刘均柳的通知，很多消费者称此后就联系不上刘均柳了。

（鸿运乳业放假通知 受访消费者提供）

但刘均柳对《消费者报道》记者称他并未跑路，该承担的责任会承担。“利润太低了，撑不住，一盒只赚0.8元。”

关于消费者支付的预订款，刘均柳称一半给了业务员，对上级代理商中山羊辅成是分期给付，但几乎每天都有支付。熊先生则表示刘均柳将预收款项借给了亲朋好友，数额达几十万元，去年还在老家盖了新房，此外还给重病的母亲做了治疗。

2月末收到多起消费者电话投诉后，熊先生受飞天乳业委派来到深圳，他给出的方案是按金额折换为368/盒、375克装的飞天爱滋元莎能初乳益生菌配方羊奶粉。部分消费者为了避免后续鲜羊奶配送再有变故，选择接受该方案，目前已有数位消费者收到羊奶粉。不过他们收到的是400克装的飞天初乳益生菌配方羊奶粉，与熊先生发的产品图并不一致。几位消费者就此询问了熊先生，但未获直接、正面回复。

（消费者收到的羊奶粉 熊先生有关羊奶粉的回复 受访消费者提供）

代理乱象：厂家和代理商均自称受害者

熊先生对《消费者报道》记者透露，除了处理消费者诉求，他目前正积极在深圳寻找新的合作方，大概率会与一家大型鲜奶配送企业达成合作。“只要刘均柳给出订单明细，大约一周左右能恢复配送。账单太乱了，靠人工统计很难一一核实，有的消费者无法提供付款记录，有的收据上没有日期，我们无法判定订单的真实性。”

从赠送量也可看出鸿运乳业在销售时的混乱。以预定300盒、总额3600元的订单为例，部分消费者仅被赠送了几盒试喝奶，不少消费者则被赠送30盒、50盒、100盒甚至110盒不等。在接受《消费者报道》采访时，刘均柳表示对此知情，“赠送量主要看业务员的销售能力，如果客户比较小气，赠送量可能就大一点，业务员有这个自由，反正赠送量算在他们的成本里。”

赠送力度较大也是许多消费者愿意大额预定的原因。多位消费者表示，深圳市面上鲜羊奶单价基本都在10元左右，折算赠送量后飞天鲜羊奶不算贵，不过，从目前情况看，赠送部分是否算数还是个未知数。

而在3月8日发布的《致受损消费者的公开信》中，飞天乳业表示“我们都是受害者”。熊先生称， “如果只对目前确定的4万盒未配羊奶恢复配送，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刘均柳对公司品牌损伤很大。”

刘均柳为中山羊辅成招募的分销商，业务范围为深圳罗湖、福田及龙华、南山的部分区域。根据中山羊辅成2021年与飞天乳业签署的合同，其有权在飞天乳业指定区域内开发终端经销商，但与经销商及客户发生的所有经济行为自行承担责任，与甲方（注：飞天乳业）无关。

（飞天乳业代理合同 熊先生提供）

但熊先生称，中山羊辅成及其负责人基本对刘均柳造成的风波不管不问，也未配合公司追究刘的责任。“不作为，阻碍公司发展且让公司名誉受损，肯定要提前解除合同。”

刘均柳则表示曾多次收到假货、问题奶甚至“早产奶”，即生产日期晚于收货日期的鲜奶，质疑飞天乳业或并非鲜奶、包装盒的生产日期为乱喷码。熊先生对此一一予以否认，“公司自己种植牧草、养羊，且有国内一流的低温液态奶生产设备，因此不缺羊奶、不可能造假，甚至有时候多的奶都当水喂小羊羔了”。

值得注意的是，飞天乳业此次事件折射出预付式消费的风险和不确定性，不少消费者表示这次踩坑后连孩子的早教课都不敢报了。中消协3月12日发布的《2023年预付式消费领域消费者权益保护报告》称，预付款项具有付款在先、消费在后的特点，消费者权利的实现有赖于经营者的信用及经营情况，具有较高的不确定性或风险性，亟须吸纳各地成功经验，从国家层面加强消费者权益保护。

对于深圳市场的上述乱象，《消费者报道》向飞天乳业发去采访函，但截至发稿未获回复。熊先生则强调，飞天乳业一定会不负所有广东消费者的期望，给消费者一个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