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众议院通过“剥离TikTok”法案（美国国会宣布剥夺总统）

来源：封面新闻

封面新闻记者 何金蓝

使用TikTok的内容创作者和小企业主13日在国会大厦外抗议 图源：GJ

当地时间3月13日，美国国会众议院以352票支持、65票反对，通过要求中国企业字节跳动剥离旗下TikTok的所谓“保护美国人免受外国对手控制应用程序侵害法”的立法提案。

据悉，该法案需经参议院审议通过，才能提交美国总统批准。一旦获批，字节跳动需在165天内剥离TikTok，否则TikTok将在美国各大应用程序商店下架，也无法与其他美国企业进行业务往来。

TikTok未来处境如何？美方行为对国际企业在美投资有何影响？封面新闻记者采访了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副研究员刘典和西南政法大学科技法学研究院教授郑志峰。

图为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副研究员刘典 受访者供图

这不是TikTok第一次受制裁

事实上，这已不是美国首次以“国家安全”为由对TikTok实施制裁。

2020年8月，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连发两道行政令，要求字节跳动90天内剥离TikTok所有权益和资产，并销毁相关数据和副本。

TikTok提起诉讼后，美国法院对有关部门和禁令展开审查。经过一系列听证会，法院裁定有关部门在处理TikTok问题时未能遵循适当程序。此外，法院认为，美国有关部门没有足够证据证明TikTok对国家安全构成实质性威胁。最终，拜登于2021年6月宣布撤销TikTok禁令。

2022年12月，拜登再次签署有关TikTok的禁令，禁止联邦政府近400万员工在其机构拥有的设备上使用TikTok。

2023年3月23日，TikTok CEO周受资出席美国国会听证会，就TikTok的控制权、敏感内容审查、平台算法、青少年保护等接受了长达5小时质询。

法案最终命运存在变数

“针对该法案在参议院的前景以及对其可能违宪性的质疑，法案的最终命运确实存在变数。”

刘典认为，一方面，参议员们对法案具体内容和执行方式持不同意见，一些人主张采取更普遍适用的规则而非针对性措施，体现了对法律公正性和市场公平竞争原则的重视；另一方面，关于法案可能侵犯宪法第一修正案权利的担忧，凸显美国法律体系对言论自由和出版自由的重视。因此，法案要获得通过，需充分考量并解决这些法律和道德层面的争议，进行必要的修订和完善。

此外，法案审理中也伴随一些反对声音。据悉，会议一开始，来自加州的共和党众议员汤姆·麦克林托克就对该法案表示反对。他认为，不能随意禁止与外国相关的应用程序，这将赋予联邦政府太多权力。

刘典认为，美方做法是否正当，关键在于能否在维护国家安全与保障市场公平竞争及个人权益之间找到平衡点。“在尊重市场机制和保护公民权利的前提下，任何国家在处理涉及国家安全和数据隐私的问题时，都应确保决策的透明度和合理性，并遵循法治精神。”

郑志峰表示，法案与美国一贯宣扬的自由市场、民主精神相悖，不仅是在侵害美国公民自由表达的权利，也是在肆意剥夺他人的合法财产，侵害企业的正常经营活动。“法案具有强烈针对性，是一场针对TikTok的围猎，不符合法律的一般性特征。”

图为西南政法大学科技法学研究院教授郑志峰 受访者供图

“这不是美国第一次给TikTok施压，背后是美国企图以国家安全之名，通过政治手段来打压、收购来自中国的高科技企业，以确保美国在数字科技领域的绝对优势。”郑志峰认为，鉴于目前美国总统的表态，届时法案可能被签署生效。虽然，当前参议院尚未启动投票程序，但TikTok需做好各种准备。

可能加剧数字领域紧张态势

TikTok屡次面临美国制裁困境，主要焦点是是否构成“国家安全风险”，即所谓“外国对手控制”。

刘典表示，“TikTok剥离法案”反映出美国政府对外国科技公司尤其是大型社交媒体平台的高度警惕。TikTok作为在全球范围内拥有庞大用户群的社交应用，其数据安全和信息传播影响力自然会引起关注。然而，赋予总统直接认定并干预社交媒体软件运营的权力，不仅可能引发国内外对于市场公平性和国家间技术竞争非正常化的讨论，也可能进一步加剧国际数字领域的紧张态势。

郑志峰认为，TikTok被判定可能构成“国家安全风险”背后，有三个重要背景。

一是美国自“911事件”以来，对安全与自由的立场发生重大转变，对国家安全的重视达到空前程度，常常以安全之名扩大政府权力，存在泛安全化趋势。

二是数字化浪潮席卷全球，数字科技、数字经济的争夺日益白热化。全球数字化带来巨大机遇的同时，潜在的安全风险也在显现。美国在数字领域拥有先发优势和领先优势，对于非本国的任何崛起的科技力量都抱有巨大警惕和敌意，习惯以政治力量为经济优势开路。

三是美国大选在即，两党都试图通过展示对于潜在竞争对手的强硬态度来刷存在感，以赢得好感和支持。所谓安全问题，很多时候不过是两党抢夺选票的借口。总而言之，法案对TikTok的敌对态度及扩张政府权力的企图，是美国多年来战略政策的体现。

一场没有退路的硬仗

“如果TikTok在美被禁，可能改变社交媒体市场格局，给其他竞争对手如Instagram、Snapchat和YouTube等带来发展空间。”刘典认为，关于美国前财长姆努钦组织投资人收购TikTok的可能性，表明在商业层面上，市场仍看好TikTok的价值和潜力。收购的结果将取决于多方利益博弈，包括但不限于收购方与出售方的谈判条件、美国政府的态度和监管要求，以及国际舆论和法律环境的影响。

郑志峰强调，一个基本事实是，TikTok对美国年轻人、言论自由、就业、经济增长、文化多元、社会发展等方面的影响是积极的，是美国人民最喜欢的社交平台之一，也是许多美国家庭就业和收入的重要平台。美国政府对此心知肚明，安全问题不过是借口，背后动机就是想将TikTok占为己有，同时借机让本国处于劣势的同类企业重获竞争优势。

刘典表示，美方对特定国际企业的严厉对待，如果超出正常的国家安全审查范畴，将会对全球企业在美投资信心产生负面影响，进而损害美国开放市场经济体和吸引外资的形象。

“对TikTok而言，目前肯定要全力以赴，阻止法案通过。如果法案通过，TikTok将面临要么出售要么被禁的两难选择。”

郑志峰认为，一个基本判断是，无论选择哪个方案，事情都不会到此为止。选择被禁，虽然损失经济利益，但仍保有主动权和重回美国市场的机会。当然，美国仍会通过其他方式实施抢夺。如选择出售，短期看似获得经济利益，也遵守了法案，但美国绝不会罢手，不排除后续仍借安全之名进行调查、打压，甚至巨额罚款。“此外，一旦选择屈服，可能会给其他国家提供示范，届时将面临无休止的抢夺行为。因此，对TikTok来说，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硬仗。”